刀

徐全庆（安徽省阜阳市颍州区委宣传部）

苗小林回到家，看见苗念风正在磨一把砍刀。刀锋泛着冰冷的寒光，让苗小林不由打了个寒战。

爸，买砍刀干啥？苗小林问。

苗念风没有回答，继续磨刀。砍刀在石头上发出刺耳摩擦声，苗小林觉得那分明是一把生锈的锯在自己脖颈上不停地拉来拉去。然后，苗小林就听到苗念风自言自语道，我要砍了朱安冬那狗日的。

朱安冬又欺负咱了？苗小林眼里立刻喷出火来。

苗小林第一次听说朱安冬欺负他们家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。

那天，苗念风拄着拐杖在前面走着，朱安冬骑着自行车突然从后面窜出来，撞到了他的拐杖，苗念风瞬间摔倒在地。当时的情景苗小林没有看到，但他相信爸爸的话，“他一定是故意的，要不然，那么宽的路他能撞上我？他就是以为咱好欺负。”苗小林原先对朱安冬的好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代之以愤恨和鄙视。你撞了人不道歉也就算了，怎么还有脸和我爸爸对吵？十五岁的苗小林越听越气，立刻要去找朱安冬说理。是苗念风拽住了他，“你打不过他的，何况他还有两个儿子。”

那以后，苗念风不止一次说苗小林，你说你怎么就不长壮点呢，你这身板就是挨欺负的料。苗小林也拼命练过一段时间身体，甚至想过去学武，但最终放弃了。他更喜欢读书。

有一天，苗念风突然对苗小林说，你光知道学习有啥用，你学习好人家就不欺负咱了？

谁又欺负你了？苗小林问。

除了姓朱的还能有谁？苗念风说起原因满脸的愤恨和委屈，我打死的他家的鸡怎么了，是他家的鸡先吃咱家的菜的，再说我也不是故意要打死他家的鸡的，就是失手了嘛，他怎么能跑上门骂咱？他就是欺负我残疾，欺负咱家没人。

苗小林说，我一定会让他后悔的。但这话只是说说，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报复朱安冬。

后来他想，朱安冬敢欺负他们家，应该和他当村干部有关。我一定要考上大学，将来到镇上工作，一定要治治他们家。苗小林的学习就更加努力，成绩也有了明显的提升，考上重点大学完全不是问题。

他到底怎么欺负咱的？苗小林盯着苗念风问。

苗念风指指院中一棵树说，你自己看。

那是一棵杏树，很茁壮地长在院墙边，有个很大的树枝越过院墙伸到邻家院子里去。

邻家就是朱安冬。

现在，苗小林发现，那个伸到朱安冬家院子里的树枝被人砍掉了。

显然是朱安冬砍的。太欺负人了。

苗念风说，那树枝怎么可能影响他走路，他就是眼馋咱家的树结的杏子多。他敢砍咱的树，我就砍他的人。苗念风说着，还做了个砍人的动作。

爸，杀人可是犯法的，还要偿命。苗小林说。

咱就白受他欺负了？苗念风白了苗小林一眼，继续磨他的刀。

苗小林突然想起，回来时路过朱安冬家的林地，里面几百棵刚栽几个月的树苗正弱不禁风。把刀给我，他对苗念风说。

干啥？

我去把他家的树苗砍了。苗小林说，语气有点犹豫。

苗念风立刻把刀递给了他。苗小林接过，在手里挥了两挥，看看苗念风没有反应，转过身走了。

刀真锋利，朱安冬家的树苗很轻易地就被砍光了。轻易得出乎苗小林的意料。

很快，苗小林因为破坏森林资源被公安人员带走了，最终刑事拘留30天。据说这还是从轻处理的结果。

苗小林也因此错过了高考。

苗念风去拘留所看苗小林，警察问苗念风，你不觉得是你害了苗小林吗？

是的，苗念风说，我不该给他一把刀。

警察说，你给他的不是一把刀，是仇恨。